刘景琳:怎样成为一个牛逼的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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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景琳:怎样成为一个牛逼的编辑?

作者/刘景琳

 

作者原注:前段时间我们公司拉出去做了两天的培训,讲得最多的是营销是市场,而针对编辑的份量显然不够。近来新进的编辑多,我想就我们的现状,结合自己的从业经历与诸位分享一些不成熟的看法。

第一,底气

编辑的宿命就是要为人作嫁衣。眼下编辑的工资收入普遍偏低,传统纸媒被看做是夕阳产业,要在编辑这个清苦的行业里强作欢颜继续混饭,我觉得首先要有一点文化自信或者叫文化底气,否则就如同穷人没有自尊草根没有自重,那就等于物质与精神的双输。

其一,数字时代已经兵临城下,现在大家都在争先恐后与时俱进。但切莫忘了人性里面有很多东西是恒定不变的。回望人类历史,出版的形式曾经沧桑,竹简取代龟甲,纸张取代竹简,网媒又要取代纸媒……几度夕阳红青山依旧在,作为出版的内容却要有绝对稳定的坚守。这就如同现在我们去阅读两千年前的《诗经》还依然缠绵悱恻、寤昧思服;阅读三国时期的曹操还依然壮怀激烈、慨当以慷;阅读两百五十多年前的《红楼梦》还依然感恸人生如梦、世事无常。为啥,人之为人,有最基本的最原始的”情本体”永远会如影随形永远会白头偕老;其二出版主打的是影响力而不是注意力,因为要夯实内容,因为需要沉淀要出干货,出版在所有传媒产业里是最具“滞后”性质的,把“后”做好才是出版的本分;现在全搞反了,出版弃“后”保“先”,丢主业争副业,跨行业跨地域,与网媒电媒报媒刊媒与影视界与娱乐业房地产业一窝蜂抢饭吃,弄得非驴非马不伦不类气喘吁吁疲于奔命。李泽厚说五四系救亡压倒启蒙,现在的出版说得不客气点是资本强奸文本。有形式没内容,有积累无原创,有内容没文化,有文化没思想。位卑未敢忘忧国,长此以往,所谓文化强国所谓文化软实力只能是一厢情愿痴人说梦。在这个资本时代,在这个数字时代,这个娱乐时代,我们的出版人编辑们假若还存有一点文化人的良知、责任和常识,就特别需要一份淡定与定力,需要对出版之为出版重新复位。我觉得出版最重要的首先是回到李开复同志那句用来励志的套话——做最好的自己。江湖如此险恶,君要内心强大。

第二,能量

能量当然指的是眼下的热词正能量,用在编辑行当,我意表现在三方面:

其一,要做好编辑,首先是要有激情。

我在很多新编辑身上看不到这种由内而发的激情。这种激情表现在发现好书稿时的拍案叫绝,在找到好作者时的相见恨晚感动莫名,在与作者讨论书稿时的当仁不让,在策划选题方面的绞尽脑汁,在办事效率方面的雷厉风行。激情对编辑的组稿非常重要。一种光明向上的心态,一个热情开朗的表情,一种做不好事情决不罢休的执着,才能给作者一种信心一种力量,要他接受你的组稿采纳你的策划,首先要他接受你这个积极向上的人。现在书稿市场竞争很厉害,如果你慢条斯理或者暮气沉沉,你肯定抢不到好书稿,一个有激情的人才能感动作者,才能让他放心把自己的心血之作交到你手上;其次激情还表现在对编辑工作的投入,我们公司不怎么提倡加班,但是我们还真该有一种努力的自觉,不用扬鞭自奋蹄,今天的事就该今天做完,没做完通宵达旦也要完成;再次激情还表现在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韧性”上,克服困难最需要的是这样的激情。我们在组稿的时候经常会遭遇打击,名人大腕的架势往往会挑战我们自信心,此刻我们就得要用激情来重建我们的信心,明知山有虎偏往虎山行—–想方设法千方百计也要“搞定”他。上个 世纪80年代初我曾经有一个同行朋友,早年做编辑的时候,非常认死理,每年冬天来北京组稿,遇到作者不在家,那时家中少有电话更没手机,他就坐在楼梯口苦熬傻等,等到半夜作者回来,他已经是饥寒交迫形销骨立。作者见到这样的编辑没有不为之动容的。

其二,要有磨力。

激情当然有效率,但光有激情还不够,对于难打交道的众星捧月的名人大腕,要学点慢动作,要等得起磨得起,还得边走边看边打边摸且进且退且无为而无不为;对于书稿要悉心打磨,编辑是个板凳要坐十年冷的寂寞行当,打磨出一部好书稿也就等于你内在心性之历练提高了一个段位。

其三要有亲和力。

台湾的朋友讲到编辑的十种能力,我对编辑的亲和力特别有感触。首先,我们的年轻编辑都出身名校,做事的能力应当不差,但我要特别提倡一种共事的能力,一种与人为善的共生能力,这就是我们合作特别需要的亲和力;其次就是对外与作者的交往能力。很多很老练的编辑能拿到别人拿不到的稿子,原因究竟在哪里呢?我觉得很重要的一种能力是让别人由喜欢你欣赏你而信任你。我们是在做事,更是在做人。有的编辑出去跑了一圈可能什么都拿不到,但有的编辑就能马到成功满载而归。曾经有个著名高级编辑名叫梅朵,圈里叫他“没法躲”,他的亲和力太强了,只要他看上的作者就没有跑掉的。有的人天生就有亲和力,比如我的朋友黄明雨,既俊朗周正又光明笃实,比如说我的朋友唐建福,既潇洒儒雅又聪明机智,作者们第一次见他们没有不愿交付的,比如说我,尖嘴猴腮小鼻小眼,第一眼要让别人交付于我,恐怕就有些困难。所以没有条件必须创造条件;再次我们这个行当无论是出版社还民营公司,从业女性占有绝对大多数,女性的柔韧安静特别适合做编辑,女性的天生亲和力再加上一点才色情趣,那在搞定男性大牌作者方面更是摧枯拉朽无往不胜。我身边这样的成功案例不胜枚举。我这样说不是鼓励我们的女性编辑牺牲色相去勾搭男作者,我想说明的只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一个性别组合的基本道理。

亲和力如何培养?一,在陌生拜访时要学会与作者聊天。聊天并不是马上进入主题,你首先要营造宽松友好的谈话氛围,先走“农村包围城市”,然后方可“武装夺取政权”。二,在讨论书稿时,要采取“同意挺进法”,就是先肯定对方后才提出自己的不同意见,以退为进。作者们往往自视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你个小编辑如意气用事针尖麦芒吵起来,后果肯定是鸡飞蛋打不欢而散。三,学会赞美。俗话说“良言一句三冬暖”,成功学上有一句很有名的话是“赞美使人进步”。人们都不拒绝好话,与别人打交道时,要善于发现别人的优点,不吝赞美。尤其是作者们十年磨一剑,辛辛苦苦好不容易写就一部书稿,你能夸到点子上,你能点到穴位上,他会引为同调,感君知遇之恩与君抱头痛哭。四,学会幽默。幽默是一种风度更是一种涵养一种修为。在许多交际场合,幽默能化解尴尬打破僵局,加深印象赢得人缘。五,学会微笑。我们公司曾经有一个女编辑理直气壮地告诉我:天生不会笑。出于对她这份”天性”的尊重出于对公司的发展负责,我只好暂时奉劝她另谋高就。

第三,书卷气

书卷气来源于对书天生的兴趣。这种兴趣就是一种才下眉头又上心头的终生盘桓挥之不去的“文化情结”。很多编辑班上得很诚恳很卖力,但聊天喝茶吃饭喝酒从不谈书,平时从不逛书店也从不买书,也不关心当当网新京报的图书销售排行榜,在文化学术界从来没有朋友,他们身上透露出来的气质,没有一点书卷气,这样的同志跟一张报纸一杯茶的早年机关公务员没有什么区别。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出版做的是一种文化生意。文化生意的好坏决定于我们对文化的理解,而对文化的理解植根于我们对文化的兴趣,对书要有一种真正的热爱,如果只把它当个饭碗来应付,就不一定能做好,而且也会越做越没灵感越做越苦闷越做越匠气。知之不如好之,好之不如乐之。所以看一个人象不象一个编辑,不是看他八小时在干什么而是看他八小时之外在干什么。

如何培养书卷气?一是广泛的阅读。腹有诗书气自华。做编辑会碰到形形色色的作者,每个人的学识和专业都不一样,而每个人一谈到自己的专业都好为人师口沫飞溅,这个时候我们编辑为了不显得尴尬让谈话继续,我们还得强打精神来应付,这个领域你不一定很精通,但起码要了解一个大概。这就要考验我们平时的知识积累和阅读视野,比如做人文图书的编辑不能因为你学的是文学就可以对历史和哲学不闻不问,不能因为你学的是历史就可以对常备的的文学经典没有涉猎,相反你对文史哲都应该有常识性的了解。在知识结构上曾任上海少儿出版社社长现任北大医学院教授的王一方兄算得上是一个全能复合型编辑。二十年前我第一次见他时他是湖南科技出版社的中医编辑,他谈起马王堆的性医学来让我面红耳赤又大开耳界,接着大谈周作人,接着大谈曾国藩,让我一个文科背景出身的在他面前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二是广泛的交往。听君一席言胜编十年书。与作者交往,与同行交往,与书界媒体的交往,与行外交往等等都可以让我们广开思路,获益良多。每当我没有选题感觉的时候,为一个选题做与不做而犯愁的时候,为一句广告词而冥思苦想的时候,我会走出来选择跟一个朋友聊聊天吹吹牛。江西教育出版社早年出过一套很有影响的科学人文丛书“三思文库”,其中“三思”这个绝妙的书名(把西方的“赛先生”和中国儒家的“三思而后行”结合起来)就是当年刚出道的黄明雨兄与刘兵、吴国盛等科学史名家在一个茶馆聊出来的。这方面三联原老总沈昌文老师董秀玉老师做得非常出彩,他她每周会找一个作者来三联韬奋中心喝咖啡聊天,从与作者的交流碰撞中激发灵感捞到点子,早年的《读书》办得那么好,也就可想而知了。

第四,眼力

怎么让作者认可你?光放下架子厚着脸皮、生拉硬扯是不够的,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你对作者的定位,对作品的理解。这就要考验编辑的判断力也就是眼力了。你能不能指出作品好在哪里坏在哪里,能不能在与作者交流中产生碰撞、擦出火花,敢不敢在那些盛气凌人的名人大家面前说“不”。你的勇气来源于你的水平。这跟平时的读书很有关系。“观千剑而后识器”,编辑读书怎么读呢,沈昌文先生说“非浅尝则止不可”,我则主张编辑在泛读的同时还得有一个精读,而且在读了之后还得形诸笔墨写写书评,只有写了,别人的东西才会变成你自己的东西。否则阅读变成别人的思想在自己的脑袋里跑马,尽信书不如无书。老出版家锺叔河先生说过“名编辑是编出来的也是写出来的”看看我们业界几位出版界名流,如朱正钟叔河刘杲唐浩明陈昕聂震宁李庆西俞晓群等哪一个的笔下功夫不是如何了得。所以啊,编辑除了阅读生活还得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写作批评生活。

这方面我经常给同人们讲的一例子:我刚当编辑的时候,到北京来组稿,取法乎上,斗胆拜访作家社的副总编龙世辉先生。此公何许人也,红色经典《林海雪原》《青春之歌》之责任编辑也。我一进门他就跟我说,一个好的编辑看一个书稿的时候就象老中医把脉,手往病人手脉上一探就知道病症在哪里。同样,一个编辑去看稿子的时候,只要翻几页就知道作者水平之高下,知道他的长处短处在哪里。此等功夫,令人艳羡,但需要长期的训练才能培养出这种职业的直觉能力。

其次,现在的网络时代微博时代,写作不在年高,写作并不神圣,写作完全是全民化普世化草根化生活化.网络泥沙俱下,但也不乏优秀的写手,安妮宝贝和安意如就是靠网络成名的。所以我一直认为传统的眼力总说能盯住名家大家就是好编辑有了问题,其实做名家大家不但成本高而且伺候难,已经是一个很保守比较OUT的出版策略矣,发现草根作者并把草根作者无名小辈培养成名家大牌才算真正有眼力的出版人。这年头不是缺少而是缺少发现,这方面最成功案例就是华文天下在网上发现并做火安意如,可以说没有华文天下就没有今天的安意如 。80后90后的新编辑这方面更具优势。

第五,文字感悟能力

台湾我识出版社的王总编跟我说过,有些编辑的文案一稿就能到位,而有些编辑做了好几稿还是欠火候。为什么,我觉得就是我们的文字感悟力不逮是也。舒婷说“汉语对我们的征服,有时是五脏俱焚的痛,有时是透心彻骨的寒”。汉字简约优雅丰盈极富想象力,是当今世界其他任何一种文字没法比肩的;中国的古典文学更是源远流长博大精深,足以让今天的身体写作小情小调望洋兴叹。我觉得对汉字有不有品鉴把玩的能力,是能不能做好中文编辑的一个入门标准。我给我们的编辑改文案的时候,往往很头痛,普遍的毛病是文字太罗嗦,而且言不及意。比如时下图书腰封的广告语写得密密麻麻重重叠叠,但在信息海量的网络里在图书成山的书店里,读者有空来慢慢走慢慢看吗,根本不可能。原因出在哪,我以为是母语危机是古典修养的欠缺。记住:动人春色勿须多.

我们公司要求每个责编把书的文案作为一个功课来做,首先要写好封面勒口上内容提要,有些编辑写的内容提要千篇一律满腔八股,放在任何一本书上都无可无不可。我觉得有必要把我们的唐诗宋词元曲重新背一遍,把《论语》《庄子》《史记》《红楼梦》再啃一遍。韩少功说中国作家正在丧失两种能力:一是形容的能力,一是解析的能力。以我见,我们新一代编辑与戴文葆、朱正、钟叔河等老一代比起来,不但学养差距大,文字的的“形容“和”解析”能力也相差不以道里计也。

浙江文艺出版社著名出版人兼评论家李庆西兄的审稿意见不做修改就可以直接拿出去发表,可见他本身文字功底之好,我现在还记得二十年前他给自己策划的“学术小品丛书”(因为这套书带动了当时书界的散文小品出版热)写的前言的最后一句“区区小品以期蔚为大观”,通篇只有两三百字,简明扼要而又风雅洒脱,当时让我眼红得发晕。有心的同人还可留心上海的《书城》杂志,每期封四的“每月书偈”就出自他的手笔。立品图书给业界的印象是“干净”,这个主要得力于我们文案的讲究。今后我建议我们每一个编辑的文案都要拿到编辑部来讨论,在切磋中培养文字的感觉;在公司的网上加强编辑荐书,不能抄书,必须用自己的话来写;鼓励编辑就我们自己的书写书评,发表后公司再奖励一次稿酬。

第六,核心价值的提升能力

台湾的蒋社长说对一本书的核心把握不能超过16个字。这对书腰广告语的撰写尤其严格:既把握全书又要言不繁,既通俗易懂又余音袅袅。第一要吃透书稿,第二要恰如其分地表述。考验编辑对书稿把握的第一关就是前面说的撰写内容提要,用自己的话说,不能抄书里已有的前言后记;其次是在提要的基础上,提炼书腰的广告语;第三关也是最重要的是给书起名字,书的核心价值、读者的胃口、市场的卖点都要结合起来一并考虑。这方面立品有些成功的例子,如“这个世界会好吗”(梁漱溟著)“灵魂的事”(史铁生著)等;去年的社科十大最具影响力的安徽文艺出版的著名作家王蒙先生的新作《中国天机》及书腰封的 广告语”我要给你讲政治”也许可以给我们一些启发.,这样的书名让人读后有叩击灵魂欲罢不能的功效。凤凰联动张小波是这方面高手,我也不揣浅陋冒昧小结三点:1。要简要约一语中的;2。要狠要准一剑封喉;3。要实要虚计白当黑。究竟如何写,得失之道存乎一心。自家好自揣摩去吧。

第七,做减法的能力

钱钟书对编辑有一个很俏皮的说法,“编辑就是自己写不出东西也不让别人轻易写出东西的人”。新老编辑在对待书稿有一个不太引人注意的区别,那就是一个字——删。新编辑在面对煌煌几十万言的书稿,有一种高山仰止的敬畏心态,不管他说的对与不对,反正照单全收,最多改几个错别字就匆匆发稿,然后在填写发稿单“内容提要”时也是云里雾里套话连篇,以其昏昏使人昏昏。比如我在刚做编辑的时候为了强调书稿的出版价值,为了在社领导面前显摆我组到了好书稿,我总是郑重其事地写下“此书填补了我国某某领域一项重大学术空白”或者说“这是我国第一部描写某某的学术专著”。其实那个时候我对该领域的情况压根不了解,也不跑图书馆也没网络查询,就这样信口开河,想来真是脸红。盲目给一个作者带高帽子就确证了一个新编辑在驾驭一部书稿不能做减法的能力。一个老编辑就不一样了,他会先快读一遍,看说了什么东西,怎么说的 ,篇章结构合理否,主题突出否,哪里该详哪里该略,哪里该小删哪里该大砍,哪里有硬伤哪里太平庸等等,他会把这些问题列一个清单,有理有据,寄给作者让他老老实实修改。一部书稿没有编辑作者之间好几个来回“斗争”,是出来了精品的。一部部浸透编辑的心血的好书稿在出版史上简直数不胜数(陈思和先生编的《艺舟双楫》可以找来瞧瞧)。龙世辉先生就跟我说过,《青春之歌》《林海雪原》甚至包括第一届茅奖得主古华的 《芙蓉镇》是作者写出来的也是他作为编辑删改出来的。

第八,策划力

就是出点子、策划选题的能力,这是编辑的核心竞争力。打出版充分市场化以来,具备策划力的编辑是最值钱的编辑.立品将出版理解为对思想文化的策动,这个策动力来源于我们编辑个人的策划力。出版史上有几个大的策划都曾对思想文化的发展有过深远的影响,如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商务王云五的“万有文库”,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四川人民社的“走向未来丛书”岳麓书社的”走向世界”丛书。所以我们首先要提倡一种大策划,提倡一种没有竞争的策划,没有竞争的竞争是最好的竞争。这是最有创意的策划,如同第一个赞美女人如花。具备这样本事的要对大局走势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前瞻性判断。韩少功当年下海南办《天涯》杂志,他们当初对《天涯》如何在众多文学杂志里凸显出来,而且在文学刊物普遍走下坡路的时候让《天涯》杀出一条血路,这些旨意创意韩少功在《我与天涯》的长文里谈的很精彩,我建议每一个从业者都该把少功老哥这篇大文拿来好好学习。其次要做好市场调查。跑书店,看看市面上最新出了什么,什么东西好卖,卖点在哪里,琢磨别人的书名,琢磨别人的封面,人无我有,人有我新,人新我奇,人巧我拙;跑图书馆上网查询,看看过去出了什么东西,一是避免重复,一是看看有不有再版或者再挖掘的潜力,这方面比较成功的案例,是早些年广西师大社贝贝特公司呼延华兄玩的“版本升级”,选了一批已经出过多次的学术名著进行版本改造,用铜版纸做彩插高定价推出,名曰“插图珍藏本”,叫好又叫座,我与李泽厚先生交往多年,都没有想到把他的《美的历程》再换个花样做一把,看来机会不一定留给光有准备的人。三培养敏锐的职业嗅觉。我的朋友唐建福兄一向讷于言敏于行,就是很厉害的选题策划人(我也把他称作书探:史上最牛国内第一),每次见面聊天,我都被他弄得激动又惭愧,激动的是他的好点子,惭愧的是这些点子我咋没想到。春江水暖鸭先知,他的强项是总能在事情还刚刚萌芽别人还一团雾水浑然不觉的时候,他就开始捕捉并行动了。四,勤于思考。同样做市场调查,同样跑图书馆找人聊天,有些编辑能提出选题,有些编辑压根没想法,这就是思考的不够。只有思考的深入才能玩出自己的匠心,否则就是跟风赶浪。

第九,建立作者队伍

如何建立自己的作者队伍?

一,陌生拜访。第一次登门,要注意两点:1是对被拜访者要有一个通盘的了解,对他的代表作要精读;2是遵守傅佩荣先生的告诫:内心感受要真诚,对方期许要沟通。切忌不着边际夸夸其谈。

二,书信交往。对老一辈名家大家,突然造访未免唐突,最好是事先修书一封,然后再上门请教。我早年在北京上海交往的一些学界名流就是靠这个笨方法得来的,如季羡林先生、李学勤先生、李泽厚先生、王元化先生、朱维铮先生章培恒先生。当初为了说动李学勤先生来做“中国学术史”这个高难度选题,我曾经给他写过一封长达十页纸的长信。我至今还收藏着许多名家的亲笔信。古调虽自爱今人多不弾.现在的人不怎么爱写信或者写长信了,但你可以发电子邮件,打电话,发短信。纸短情长不胜唐突—-我经常一不小心把手机短信当作纸面长信来写,让缘悭一面的作者朋友们感叹在现在的世风里还有这样不识时务死心踏地的出版人。

三,及时跟进。 有些编辑几年下来,作者资源还是很稀缺,他和作者的交往就象猴子摘苞谷,摘一个丢一个。作者队伍的培养,跟进很重要。建立联系之后,怎么巩固这种联系呢?过年过节的时候,你可以发电子邮件,有事没事你可以发个短信打个电话,有事没事你可以登门去看看。随时与作者保持在联系状态,切忌临时抱佛脚,有事才去找他,要让他感觉你是情义之人而非势利之徒。

四,我觉得跟作者交往,锦上添花效果不一定好,雪中送炭可能才是上策。前段时间有一个年轻漂亮的女编辑兴冲冲跑去跟如日中天的正在龙飞凤舞做签售的易中天先生组稿,易头也没抬,哼哈两字就把她打发了;我最近有一个比较深刻的教训,就是给刚刚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莫言先生约稿,尽管此前我跟我跟莫言先生有点基础,尽管我把约稿的短信写得如泣如诉感天动地,但结果还是望穿秋水不见伊人,因为此时的蛙已经非彼时的红高粱红萝卜也。老出版家王云五、张元济他们是在作者最困难的时候,稿子还没有写出来的时候,就将稿费送过去了.

五,学会吃饭。吃饭在舌尖上的中国其实已经不是吃饭,而是吃感情吃关系吃过程吃文化,吃什么不重要看跟什么人在一块吃在什么地方吃如何来吃很重要。吃饭就是吃“人”。所以我主张编辑要学会跟作者们吃好饭。在接待一些重要作者时,我都有意识地想把我们的年轻编辑也带上,有些编辑同人觉得是累赘,不愿意去,错失良机啊。其实在饭局上人们更轻松更打开,酒过三巡,滔滔不绝掏心掏肺酣畅淋漓真气毕露原型再现。此时此刻要“搞定”他不就是坛子里摸乌龟吗。这方面的江湖高手要算知名出版人我一位做社长的朋友,觥筹交错酒酣耳热之际,他除了把本桌上的朋友团结得高潮迭起要死要活,还会继续拓展跑到陌生的隔壁包厢发名片.自北漂以降,晚上很少回家吃饭,同人们骂我腐败,老婆也不给好脸色看,弄得里外不是人,何苦来着,好吃吗,缺吃吗,难道不想回家跟儿子玩享天伦之乐吗,难道不想读书冲电精进吗。伙计们,功夫在书外。文人离不开酒就像鱼儿离不开水,而且文化人都是夜猫子,这其实是在为公司“上晚班”啊。为公司构建和谐的外部环境,为公司争取更广泛的统一战线,为公司争取更多更棒更强的书稿.哪怕吃得脑满肠肥,哪怕喝得天地玄黄,豁出去了——苟利公司生死以,岂因祸腹避趋之。(特此声明:坚决反对大吃大喝坚决反对拉帮结派的官场陋习)

抱歉,拉拉杂杂,松松垮垮,一不小心扯了这么多,耽搁大伙时间。我说的是作为一个当代编辑、传统出版人应该有的份内的或者非正常生活……很俗气但接地气,很土鳖但很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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